第77章

开学很久以后,余帧仍然没有消息。

学校里都在说他要跳级的事,来家里的亲戚都说他是小神童,也许他就如古典故事里的世家公子,十岁不到就能作诗。

老师说红楼梦里宝黛都不过十五,就能办诗社了。庆虞每天听着这些,心里暂时性的检讨了一下自己,不过检讨完毕后又在房间里偷偷叠纸鹤。

有点难,不懂为什么赵挽霖觉得叠纸鹤的孩子不如看书的孩子。

她对大人的世界很好奇,偶尔看到一些贵妇人来家里喝茶,什么毛尖银针啊,金坛雀舌啊,一样的苦,赵挽霖每次喝完都要漱口,不懂她为什么要喝。她们还要穿着旗袍,赵挽霖每回都要打扮很久,她躲在门口看,希望母亲记得她,将她当成一位女士邀请去茶会。

这一天,茶会进行到一半,赵挽霖接到了一个电话。庆虞在楼上往下探,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反正班里那个最不爱学习、缺了颗门牙的小姑娘听到老师不安排作业的时候就会做出这样的表情,对着老师说那也太可惜了,我还想发奋学习呢,老师走后就会给班里所有人买一颗糖作为庆祝,之后她就会去比较——小小年纪破产和奋笔疾书到深夜究竟哪一个更惨烈一些。

茶会解散,赵挽霖换了休闲装,让张嫂买了一大堆补脑子的营养品,出门时带上了庆虞。

庆虞问她去哪里,她说去医院。

车窗开了一条缝,外面的人都往里面看,她观察他们的表情,大部分是惊叹。

这是款限量车。

“医院?爸爸生病了吗?”

赵挽霖摇头:“没有,是余帧,余帧生病了,要休学一年。”

庆虞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好孩子,因为这一刻,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余帧的病怎么样,而是,“那他还跳级吗?”

赵挽霖再一次摇头:“那孩子,唉,肯定跳不了级了,他现在状态不太好,连两位数的乘法都不能心算,太可怜了。”

这样就可怜了吗?

庆虞想,那她已经要可怜死了,因为她即使不得病,心算能力也不是很好。

赵挽霖看着她,把她的辫子解开,又重新编了一遍:“庆庆,你是我们的骄傲,现在余帧在医院,你在学校要更努力,每个周末也要认真的跟外教老师学习,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肯定就是大家眼里的小神童了,妈妈读了很多书,但没什么书比培养你更有趣。”

庆虞听不懂,只觉得她编的太紧了,头皮发疼。

没吭声。

一般妈妈这么慈爱的跟她说话时,她不能表现出自己任何的不适,必须面带正色的倾听。

到了医院。

余帧住在病房,他爸妈都在。

气氛很不对劲,探病的人并不担忧余帧的病情,病房里的家属也另有所愁。余帧打着点滴,还在看书。

封面很老旧,书页发黄,属于庆虞供在书架上偶尔朝之一拜但从不会翻阅的书籍,她觉得折纸鹤可太有意思了。

赵挽霖跟余帧的妈妈嘘寒问暖,紧接着谈到病情起因。

一脸惋惜,声音却轻快地很:“我们刚才还在说这孩子是小神童,连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师兄们都觉得你们家的孩子有文学家的天赋,唉,老天就是喜欢捉弄聪明人。”

余帧的妈妈说:“他会好起来的,只是暂时没法上学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句也听不懂,一句也不想听。

庆虞坐到旁边的小凳子上,仰头看余帧。

他脸上苍白不已,之前她还讨厌他讨厌到想做个稻草人,挂上他的名字,然后往死里扎。

但现在又有点同情他。

如果所谓小神童就是到了医院都不得安宁,那她幸好不是。即使父母都希望她是。

家长的话题从病情变换到大生意,察觉庆虞在打瞌睡,赵挽霖提议:“我们去外面谈吧,让两个孩子聊聊天,他们同龄人有话题,能玩到一起。”

余帧的妈妈眼睛一眯,对庆虞的智商表示怀疑:“庆庆,小帧讲的东西可能有点深奥,你要是不喜欢就不要理他了。”

赵挽霖在一边笑,笑意逐渐变淡,递减的函数图。

庆虞一脸疑惑:“深奥是什么意思?”

家长面面相觑,笑了笑,不知道有没有尴尬,总之余帧的妈妈过来摸她的脑袋时,眼底飘过一行字:这孩子傻的可爱。

庆虞心想,大人真好骗。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余帧立刻把书丢开,对着庆虞道:“你怎么来了?”

他们只见过几面,多数时候是从父母嘴里听到对方的名字。庆虞最常听到的是:余帧最近开始学xx了,你要向他学习;余帧最常听到的是:庆虞那孩子怎么连xx都不会?你千万别学她。

庆虞说:“跟我妈来的,我本来也不想来。你为什么得病了?”

余帧想了想,道:“医生说什么大脑过度开发,负担重巴拉巴拉的,可能是最近学编程,有点累了。”

庆虞看了看他,思考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坚定平庸主义是好的,至少不得病。她可不想睡在病**,苍白的一片,半分生机也没有。

她爱鲜花盛开的地方,不是从医院的高楼窥视公园里的白玫瑰,而是站在白玫瑰的中央,和玫瑰融为一体。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听了一路的喟叹。大家都说余帧太可惜了,这本来应该是个精英预备选手。

庆虞没什么话可以说,周末按部就班,上舞蹈课和声乐课。

学校里的八卦站很快更换了新的内容,上次那个姐姐的事已经无从得知。老师在班级里警告所有的女孩,要自爱,衣不蔽体是天大的耻辱。后来再也没有听说过那件事,等她有能力去询问的时候,又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帮凶,痛苦了几日,不敢去问,假装已经忘了。

上了半年学,她终于能把那件事理清楚,于是又用整齐工整的字在日记本上写:

——如果以后遇到那样的事不敢挺身而出的话,我应该立刻消失,不做旁观者,天哪,我已经梦见她好几次了,梦里也没有太阳,太阳去哪儿了?

没有爸妈整天在耳边念叨余帧的日子,太幸福了。

庆虞觉得前路灿烂繁荣。

·

班里的同学都有才艺,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每个人都去表演节目,家长在舞台下看,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幽默的场面。

人类发展了无数年,最终智人占领了地球,智人想尽办法跟同类交流,于是语言诞生了,人们开始使用语言来交流。但家长们秉承祖先的创新精神,发明出新的交流媒介——小孩。

赵挽霖经常说的一句话:从一个孩子的长相、穿着和举止可以看到家长最真实的一面,

庆虞每次听到都会觉得庆幸,幸好她长得还算漂亮,不然刚生下来就被扔进下水道了。她的脸若丑恶,便映射了父母dna的丑恶。

那事情就大了。

回家后赵挽霖又列了好几个名单,告诉她名单里的同学都不要再一起玩耍。

第二天,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双双请假,音乐老师和品德老师代班。班里要添一些绿植,收班费。签名表是从门口第一排传过来的,庆虞坐在靠窗的第一排,她是最后拿到签名表的一个。

而与签名本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一张纸条和两颗玉米糖。

纸条上写:我妈如果问你班费是多少,你说50元。

一句话里三个错别字。

光看这狗爬字就知道是谁。

赵挽霖列的名单里的第一人,季岚。

同时也是班里最不爱学习的一个。

她到现在都写不好自己的名字,儿童节那天她妈妈还抱着她到处夸,把洋娃娃一样的女孩亲的满脸口水,说笨到这个地步就是可爱。

庆虞有点嫉妒这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女孩,她表达不清楚,但知道她得到了自己想要却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看在她妈妈的面子上,答应了。

晚上回去以后吃了那颗糖,甜的杀人。她终于知道季岚那颗门牙是怎么没的了。

跟赵挽霖说交50元班费,她眼皮都没抬,让她去自己的零钱罐里拿,顺便问了问最近的舞蹈班情况,她一五一十说了,回到楼上。

还没进屋,听见赵挽霖接电话。

“啊,对,是50块,嗯,嗯,好。”

是季岚的家长吧。庆虞溜回房间。

其实班费只收两块。

她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能撒谎,不知算不算天赋。

隔日,季岚交了班费以后炫耀自己的新书。也许是她上次在儿童节扯着嗓子表演完摧枯拉朽后,班里同学的家长都不让自家孩子跟季岚一块玩儿,她身边的朋友肉眼可见的减少。

她买了本新书,对同桌说:“我能看懂我爸的书,这句子可太优美了。古龙和金庸知道吗,武侠知道吗?这就是古龙的书,我能看懂。”

为了证明自己能看懂,在笔记本上描了几遍古龙的名字。

紧接着全班开始传阅那本书,大家都对季岚产生了敬佩,他们没一个人能看懂爸妈的书,很多字都不认识。

季岚坐在她后面,把书从这边的第三排传到门口的第一排后,第一排的同学又把书送到庆虞手上。

她看了看,书里很多生疏词汇,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懂。

封面上写《陆大龙传奇》。

——古龙原著。

季岚凭借这本书出尽了风头,好多女孩给她送了糖果,反正大家莫名其妙爱戴会读书的人,当然他们必定有可取之处。庆虞对季岚有所改观。

而改观只持续了半天。

季岚闹出的读书焦虑太严重了,很多同学在中午就吵着要去学校的小图书馆借武侠读物,每个人都相信,季岚能看懂,说明武侠没有门槛。

图书馆管理员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品德老师,品德老师第一节 课就问季岚要那本书,看了一眼后噗嗤笑出来。

经解释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不是武侠,也不是古龙写的。

其实是盗版书,‘古龙原’著。

古龙写的叫《陆小凤传奇》,古龙原写的是《陆大龙传奇》。

品德老师教季岚学断句,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妈妈。

她妈妈来学校后也哭笑不得,快把季岚的脑袋薅秃了:“这孩子迷迷糊糊的,随她爸,她爸当年还买过金庸名的书呢。”

这一天季岚给所有人上了一课,古龙原著不等于古龙著,金庸名著不等于金庸著。

聊完天后,季岚的妈妈问,“你哪来的钱?”

季岚眼珠子转的跟高速行驶的车轱辘一样,仰起头,头发扎成两个小包子,试探着回答:“捡的?”

班里的同学都在观察,心里猜测,难道季岚那颗门牙是被打掉的吗?她这么撒谎会被打死的。

然而她妈妈只是蹲下去亲了亲季岚的脸颊,笑着对品德老师说:“我们家就是这么富起来的,她爸也老捡钱。”

品德老师叹了口气,打算彻查此事,怕谎报班费一事还有漏网之鱼。

顺理成章,庆虞头一个被揪出来。

因为她入学小考是班里第一名,在名单表的第一个。品德老师也没想到她会撒谎,将她带去办公室,严厉的批评了一顿,然后把父母全叫来。

他们一个站在自己左边,一个站在自己右边,全方位立体式的诉说撒谎的坏处,只有坏人才会撒谎。

说了半个小时,没一个重复的词。

回家后被罚不准吃完饭,背论语。

第二天家里没人跟她说话,送她去上学的只有司机,张嫂也一副看透了她的眼神。庆之远告诉她:“你要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贫困的人全副身家都没五十块,你不能觉得我们不缺钱而滥用钱,更别提还是骗去的。”

庆虞没反驳,没说她是从零钱罐里拿的钱,因为追溯源头,钱确实不是她的。

而她确实撒谎了。

那天晚上回家后,发现家里养了一条大狗。

张嫂看她惊惧的神色,不停的跟她解释这狗还在年幼期,并不算庞然大物,但庆虞却吓得连门都不敢进。

她跟这条狗不对付,第一眼就是如此。

那狗朝着她狂吠。

被张嫂抱进去时,她心里还在想,所以撒谎的惩罚不是没晚饭吃和背论语,而是养她的天敌——一条大狗。

大人太会制裁小孩子了。不知道季岚的妈妈会不会这样做,恐怖如斯。

那天开始,进出家门成了她必渡的劫。

尤其是有时候张嫂根本不会拿铁链把狗拴住,这狗在花园里乱窜,连松鼠都吓得趴在树上不敢动。

周六跟外教老师学英文,狗还在园子里打滚,把花圃踩得不堪入目。她问外教,“如果狗把我咬死了怎么办?”

外教是个特别精致漂亮的姐姐,鼻梁俊挺,眉骨优雅,笑起来像精灵,声音格外甜美:“这个……恐怕没人能给出答案。就像我的朋友养蛇,半夜蛇张口吃掉她的手,她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蛇送进监狱去吧,不过你可以跟爸爸妈妈说,不要养狗,这种大型犬类野性未驯,很容易伤人。”

庆虞听了她的话,晚上跟庆之远提了一句,结果庆之远出门站在花园边上,狗温顺的像个奴隶趴倒在他脚下。

这狗永远也送不走了,庆虞知道,除非它死掉。

它天□□着自己狂吠!

这种喜欢对漂亮小朋友狂吠的狗为什么要养。

狗跟她有宿仇。

她越害怕,它越吠的厉害,嗓门大的离谱,好像它喉咙里住了个喇叭。

煎熬了整整一年,她总算是习惯了狗的存在,对它的惧意减弱了不少,每天上下学也不用刻意躲着。

直到狗迎来人生中第一次飞速发育。

某天清晨,庆虞看着有三个自己壮的狗蹲在大门口,腿立马软了。

天天喝牛奶吃营养品的是她,它倒是长个子了。

难道它会邪术吗。

在客厅门口站了半天,始终迈不出一步。狗垂涎她的细腿,她早晚会成为它的口中餐,最可怕的是它也不用为此负责,除非父亲觉得她的命比狗重要。

上帝。

张嫂把她带出去后,她撒腿就跑,跑出别墅区后,清晨里除了露水还有汗水。

也许是惊吓,也许是睡眠不好,当然也有可能是羞愧,在老师讲完‘诚实是美德,美德乃立人之本’,并将她上次撒谎的事作为反向案例来讲解后,她成功的生病了。

赵挽霖去她的母校了,能带她去医院的只有庆之远。

医生说她只是身体不太好,注意饮食,也注意心理健康。

庆虞却心虚,难道不是诚实在惩罚她吗,撒谎的代价好大,但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老师竟然还记得。真想把季岚新长出来的那颗牙打掉。

开了药,回家的路上庆之远接了一个电话,面色有些凝重,对庆虞说:“我们去公司好不好,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晚上我们在外面吃饭吧。”

庆虞点头,虽然她的回答并不重要。

庆氏的大楼离医院并不远,到了以后庆之远把她安置在办公室,自己去会议室开会。

看起来火烧眉毛,应该是很着急的事情吧。

她无聊至极,跑出去看别人上课,走着走着就到了员工休息室,一层楼跟大柳林子一样重叠迷障,竟然迷路了。

从走廊掩蔽的门穿过去,到了会议室。

只有一间亮着灯,但看不清里面在干什么。她把耳朵贴在门口,想听清里面在谈什么,如果不紧急的话是不是能把自己送回庆之远的办公室。

这栋楼内有乾坤,不知道设计师是不是迷宫设计学专业毕业的,如果她将来当了老板,这样的设计师她肯定要辞退。

这时,有个女人开了门,面色凌厉的看向她。反应过来她是庆氏那个聪明的小千金,脸色又柔和下来,关上门,说:“小虞,你是来找庆总的吗?”

庆虞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道:“我迷路了……”

女人笑了笑,摸她的头发,说:“我带你去办公室吧,庆总这边还要一会儿。”

里面的人都噤声了,庆虞点头。女人朝里面的人道:“是小虞,迷路了,我带她过去就好。”

女人站起来,把门缝挡的严严实实,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商量什么。

庆之远似乎很生气,吼了一声后才出来,目光冰冷,“你乱跑什么?”

庆虞没说话,她觉得庆之远肯定不止是因为她而生气,也许公司出了大事吧,她宽容他,原谅他在别人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女人柔和的劝了两句:“小孩子就是活泼爱玩,我把她带回去就好了。”

庆之远的目光更加森冷,对着女人怒吼:“那是我女儿,你让我把她交给你?那跟交给这里一帮禽兽有什么区别?”

他头一次用父亲的名义牵住庆虞的手,而后把她抱起来,在她脸颊上吻了几下,把她带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有十来个人,各个面容疲惫,女人在外面愣了半天,才进来关上门。

庆虞抬头环视室内,在大屏幕上看到一张照片,中年男人骑在漂亮女孩身上,女孩腿那里还有血,脸上是惊惧的表情,庆虞每次在教室看到蟑螂就会做出那样的表情,害怕、恶心、绝望。

庆之远刚坐下来,又把手机摔在桌上,嘭的一声,他怒斥:“你们他妈的一个个都没手了吗,把照片关了!你们要有点良心,就应该在庆虞进来的时候就把屏幕关掉,自己没女儿就不心疼别人的孩子?”

他很生气,又很痛心,“这种事情压了这么久,竟然没一个人告诉我?你们都不是人吗?你们没有母亲,没有姐姐,没有妹妹吗?你们将来不会生女孩吗?等压不住了才搬到明面上,我养了一帮闲人!”

屏幕黑掉。

庆虞第一次闻到父亲身上的味道,在他抱她,吻她脸颊的那一刻,过去所有的逼迫和不关爱都可以原谅。她觉得父亲永远是父亲。

办公室里又开始讨论她不太能听懂的话题,一帮人面如土色,有个人说:“高经理没给钱,对方已经报案了,未成年……他要坐牢,我们公司……”

回家后,庆之远难得的踩住拴大狗的铁链,让她先进屋。

张嫂已经做好晚饭。

庆之远给她倒了杯水,并交代饭后吃感冒药。

他脸色很阴沉,很久后才道:“庆庆,爸爸可能要做一件不太好的事,但那是为了你,如果那件事不压下去,庆氏就会完蛋,你也要被别人指指点点。”

庆虞其实听不懂,但为了维护多年来头一回的温情,还是点头。

家里的丧气持续了半个月,在警察到访的那一日达到峰值。

庆虞放学回去就看到一身警服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一身正气,好像能驱赶任何妖魔鬼怪。

庆之远看了她一眼,对张嫂说:“带庆庆去写作业,等会儿再吃饭。”

张嫂把她带上楼,楼下持续的肃穆。

那个警察的眼睛很深邃,有种审判者的精明。

她在楼上待到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是第一阶段的回忆昂,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这几章就是讲设定出现的原因,明天大概可以更完。大家看的可能会不舒服,但我想说的东西太多了,我想说完。总有一天我会无话可说,那时候我应该会写的比现在好一点。

感谢阅读,那对我来说是无数倍的快乐。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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